地中海活埋無數難民的生存夢，有人仍望越過荊棘海，以保他們一線生機。行醫逾10年的瑪嘉烈醫院內科醫生朱珮珊（Jenny）上月義務參與Ocean Viking救援船行動，遠赴地中海拯救命懸一線的逃難者。整個救援行動由訓練、搜救至泊岸，歷時逾一個月。救援船由意大利西西里島出發，短短兩日已拯救5艘遇難船隻，合共387人。Jenny指，難民以男性為主，婦女與小朋友只有約40個，但大多均有脫水、腳受利釘刺傷流膿情況，更有人受逃生艇排出的汽油混和海水形成灼傷，需馬上做急救及勤換敷料。「人道救援」一詞既有重量且遙遠，Jenny笑言是自己行醫的初心，「任何人出去救到人、救到邊一個都係有用，每個人都係重要」。如願之際，既圓滿數百人的生命。
記者/ 盧珮瑤 Phoebe
攝影/ Sami Le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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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據聯合國難民署的年度全球趨勢報告，至2021年底，因戰爭、暴力、迫害和侵犯人權行為而流離失所的人數達到8,930萬，比去年同期增長8%，是10年前的兩倍多。不過，逃亡並不必然換來生存希望。聯合國統計顯示，2021年全年共有3,231名移民和難民在地中海死亡或失蹤；截至今年8月，死亡或失蹤人數亦已達至少945人。難民問題引起多個組織成立民間搜救隊，由SOS MEDITERRANEE與紅十字會國際聯合會合作的Ocean Viking救援船行動正是其一。
救援行動逾月 意大利西西里島出發
在登上Ocean Viking前，Jenny一直帶著人道救援的理想行醫。她現為瑪嘉烈醫院內科醫生，行醫逾10年，早於初出茅蘆之時已註冊成為香港紅十字會的義工醫生，「唔少醫生、醫學生當初行醫或者讀醫，都係有啲心願想做啲人道救援」。2015年，她曾參與尼泊爾大地震救援工作，今年再遠赴地中海義務參與難民救援行動。
是次救援由7月9日開展至8月15，行動橫跨逾一個月。Ocean Viking由意大利西西里島東面港口出發，沿中地中海路線往北非方向航行。近20人團隊分成搜救和醫療隊伍，一旦遇上難民的橡皮艇，搜救隊會先以救生艇接近難民給予適當指示，並將他們載到救援船上，Jenny隸屬的醫療隊伍便會隨之為難民派發物資及急救。
每位難民上船會得到一個物資袋，「入面會有衫，佢哋上到嚟多數都係全身濕晒」，亦會向他們派發口罩，「但多數都唔會戴，因為唔慣同真係太熱」。因此，在救援船出海前，所有人均要接受逾一周的演練，期間亦要包裝好物資，以便救援。
難民以男性為主 婦女、小朋友多被燃料燒傷
演練過後，Ocean Viking於上月18日開始航行，「開始睇下邊度有人求救，多數都係一啲SOS訊號，或者見到有啲巡邏機、巡邏船出沒多啲，嗰度就可能需要救援」。由於地中海太大，當搜救團隊留意到難民踪影，亦未必可隨即到達，「我哋試過收到求救訊號，『好，我哋開始去喇』，但要預計8個鐘、6個鐘先到，所以都唔係話可以即時救人」。
救援船於7月24日開展救援行動，短短兩日已拯救5艘遇難船隻，合共387人。船艙位置有限，男、女廁格分別為4格及2格，沖涼房亦只有4格，「已經係多人到要身貼身咁瞓」。Jenny指，300多人當中以男士為主，婦女與小朋友合共只有約40個，但眾人獲救後的反應都有所不同，「男士比較cheerful（開朗），但有啲媽媽帶住個小朋友，上到嚟真係好relieved（釋懷），會跪喺度多謝我哋」。
荊棘海總令人傷痕纍纍。Jenny指，地中海持續高溫，不少難民上船時均會有脫水情況。由於難民深怕會刺穿逃難的橡皮艇，大多均會赤腳上船，結果有人會利釘摻腳，「會流晒膿、傷晒都幾日無理到」。另一個較常見的，是會令難民嚴重灼傷的「燃料燃燒」（fuel burn），「當海水同艇嘅電油溝埋，就會產生刺激性物質，臀部多數都會燒傷」。Jenny解釋，為保安全，婦女與小朋友逃難時大多都會坐在艇中間，令她們飽受灼傷之苦。
遇聾啞難民感受至深 「每個人都好重要」
船上難民的落腳地，如逃難路線一樣飄流。Jenny指，拯救數百人後，團隊需尋找安全港口泊岸，分別向最接近的馬爾他與意大利「求救」，但待對方回覆都待上一星期，期間難民的心情變得急不及待，「大廚會開始煮啖熱飯畀大家食，同埋可以洗衫、玩game（遊戲）、睇書、仲有啲music section（音樂環節），等大家唔好咁慘」，最終全員於本月1日在意大利薩萊諾登岸。
連日相對卻令疫情升溫，Jenny坦言，部份難民即使染疫，船上亦沒有隔離設施，「夾硬用原本係medical clinic（醫療診所）嘅位去隔，都係啲貨倉，得4個位」。獲救者「執返條命」，對疫情不屑一顧，故船上難以做到隔離，「呢個係priority（優先次序）問題，當我嘅人身安全得到自由，COVID？是但啦！」。
為圓人道救援夢，Jenny亦於行動後首次染疫。回想起整趟海上之旅，她帶閃爍眼光說起一些小故事，就知道染病並未令她的宏願染上遺憾，「有一個9歲小朋友，我哋發現佢係聾啞，淨係可以發出『呀』聲。有一日佢玩我隻Apple Watch，撳咗個掣係打去我電話，佢突然有反應，指住『出聲，呢度出聲』......我就發現佢唔係完全聽唔到，係佢成長嘅環境無資源去做測試，如果去到第二度，發現其實佢係聽到嘢，佢成世人可能會唔同晒」。「人道救援」有如一道光環，但Jenny卻拒絕戴上，「幫人唔需要好叻，任何人出去救到人、救到邊一個都係有用，每個人都係重要」。
